旅俄见闻追思录，

作者：憨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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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差逆差与购物心态

圣三一修道院，是我们俄罗斯旅游的起点。金碧辉煌肃穆庄严的古建筑内外，遍布是打着小旗的中国导游，率领着一拨拨黄面孔同胞，带出了一阵阵叽叽喳喳的中国方言谈笑声，让我产生了恍恍惚惚的幻觉。这里是故宫吗？是汉阳的归元寺吗？我似乎回到了北京或是武汉；比如夏宫，所有导游全采取放牧式，到处是仨俩结对的同胞兄弟姐妹，仿佛置身于武昌东湖风景区；大型画廊展厅，游客扎堆流连忘返，几个中国团队挤在一起，如同文革战斗队汇聚一起准备开赴纠斗会战场。凡热门景点，中国人达十之八九，其他为欧美人种，说俄语的极为稀少。

我忽然想到一个经济学问题：汹涌澎湃的中国人流背后，是我国的巨大旅游逆差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农意识搅合着爱国情怀油然而生。我们中国的银子大把大把抛撒在俄罗斯，而到中国旅游的俄国人，在宜昌更是凤毛麟角。回国查阅资料，印证了我的猜测：按比例而非绝对金额而言，我们对俄罗斯的旅游逆差达到了我国对美国的总体贸易顺差。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。中国发达了，已成为国际旅游大国，正碰上我与美大闹贸易摩擦，俄罗斯似乎看准了这个千载难逢时机，大力发展对中国游客的国际旅游业，实行“落地签”，推销旅游产品，提高声誉度，改善服务态度，打击欺诈等等，加之历史原因，形成了中国人赴俄旅游热潮，抬升了他们的旅游顺差。我国对俄罗斯的旅游逆差，将不可逆转。

至于有些小国家，旅游就是国民经济重要支柱，比如摩纳哥、安道尔、圣马力诺、马耳他，每年要接待相当本国人口总数十倍以上的旅游者，他们也就几万人口，即便倾巢出动，也不能抵消他们的旅游顺差。当然，对一些大国而言，为了对某特定国减少旅游逆差，也不是没有调节手段和工具的，比如发布警示，提醒某国某地区安全形势不佳，或是要求旅行社减少自由行，以便实行组团调控，通过出国签证、外汇兑换等加以限制等，一下子就让对方旅游业叫苦不迭。当前国内要吸引外国人来旅游，也不可与刚开放时期相提并论。现今，我在宜昌几乎很难见到欧美白人游客，非洲兄弟姊妹倒如过江之鲫，也应叫好，不过他们口袋里的美元，还都带着中国的体温。

购物，与观赏自然景物、浏览历史古迹、品味特色食品，体验异国风情，是旅游题中的应有之意。我对购物的理解：来此一游，总得买一点纪念品，留给自己，送给亲友，传承子孙。也许这种物件满世界都有，坐在家里也可购得，但是，与你亲自在该地购得该物，其意义完全不同。所谓旅游购物追求的，更多是一种精神享受，要多一些形而上层面的东西。如果你过于形而下认同旅游，与观看电视电影观赏风景，通过快递在自家在国内购得此物没有差别，通过阅读了解该地历史文物，等同或者代替旅游，说明你还没有启蒙，根本不懂旅游的人生意义。

接待我们的毕竟是国家正式的国际旅行社，是按章法办事的，整个旅程只安排三场“购物”，伏特加展览馆交易额几近为零，属于热身，而彼得堡的琥珀，莫斯科的十月金品饰物店，才是两位导游倾注全力的重镇，若是沦陷，就是他们的滑铁卢。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，发挥得尽善尽美，淋漓尽致，劝说而不强制，耐心不显诱惑，亲切而不谄媚，周到而不繁琐，体贴而不肉麻，亲切而不做作，让旅客大把掏钱时获得尊严感、安全感、舒适感，没有受骗感、陷阱感、懊悔感。这需要导游的严格训练与内心素质和良好心态，是对相对高端游客的深刻理解。当然，与游客的素质和钱包鼓胀程度相关，惟其如此，才能与游客和谐完成这个规定动作，紧密配合，良性互动，各取所需，结果圆满，获得双赢与多赢。

但旅游中的“购物”，最易为人诟病，特别是国内旅游中，经常出现旅客与导游之间的谩骂、诅咒、抗议乃至斗殴事件。国内某些低档旅行社，往往采取杀鸡取卵、为渊驱鱼之策，设置“百元三天游”的噱头，以超低价招徕游客，开展不正当竞争，把收益压在“购物”的赌注之上。这，当然应该整治、处罚直至取缔。但是从游客而言，对于这类明眼一看就是陷阱的违规活动，你完全可以拒绝参加，它也不会下蛮来绑架；你也可在正规旅游中，以零购物张扬你的定力，用一毛不拔予以否决，导游对你也无可奈何。但是，你不应强求旅行社、导游和其他游客取消购物环节，因为它是旅游活动的构成要件。其实，当今世界，每一个旅游者都心知肚明，所谓购物，就是为诱发旅客“放血”举行的隆重宗教仪式，也不用忌讳，就是旅行社、导游与指定商店的三家合谋，尽力掏瘪掏空你口袋，从而获取薪酬以外额外进账的“套路”“把式”。既然如此，你何不硬着头皮大智若愚地忍受宿命的安排，甚何怀着愉快的心情，过一场愚人节，享受一把任人宰割的快乐。这样想这样做的人，并不比那些按紧口袋，捂住什么卡的铁公鸡钢母鸡“傻”到哪儿去了。旅游购物的意义在于：它是在异地、异国购取的异乡物品，主要是纪念品，对自己、对亲人、对后代，都是具有纪念意义和价值的物品。跑到日本争抢购买马桶盖、电饭煲，完全消解了旅游购物的定性。虽然现代物流业发达，但旅游购物毕竟是特定时空中的新体验，你就会冒出另一番物有所值的满足。至于那些热心参与低价旅行团的老太老爷们，你就不动脑稍微想一想，那旅游公司和导游，并不是您的格外讲孝心的子女媳婿，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亲爹亲妈？旅行社和导游低价兜售，专靠“购物”补偿，显然是居心不良；可您老人家既享受低价优惠，又拒绝购物，试图把聪明占尽，把愚昧无保留奉献导游，完满实现自己的一厢情愿，其居心，应该是更加“不良”。

那年，我参加一次国外公务活动，带队的团长是国家某机构的处长。购物之后，许多伙伴向他问询打探，背后评头品足。他气愤至极，声色俱厉，发表声明：我购买的物品，第一，国际名牌；第二，特色产品；第三，货真；第四，价实。各位，哪怕是顶尖行家，哪怕是出于对本人的关照，但明里暗里对我的购物说三道四，谁就是我好情绪的杀手，我是不会客气的，因为把我整个旅程的心境全破坏了，你们，何苦来哉？！他私下对我解释，“所谓购物，就是购买快乐情绪，不容他人置喙，说我上当受骗，吃了大亏，诋毁了我的判断力；说我眼光敏锐，拿捏精准，分明是赞美我喜欢奉承！”。我颔首：诚哉斯言！

从此，我全盘接受他的旅游购物理念，而且，多是站在旅行社和导游立场评论是非。

参加正当的旅行团，应以合理旅游票价为基数，大致测算一下，凡购物金额相当于票价的百分之五十及以上的，属于正常范围，最好是带足同等票价款项用于购物，既可满足旅行社、导游的预期，亦可维护出外旅游的体面，抚慰旅途中的疲劳。以上乱弹，仅供参考。

下一篇，请看本次旅游的结语。

画：KZ

感谢本文作者授权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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