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，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江越的脑子打小就差，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差——他成绩不错人也机灵，差是差在人情世故上。

现代社会讲究双商：智商和情商。两者兼备缺一不可才是大家眼里的优质基因。这样的人江越认识，还是班花，也是江越的暗恋对象，坐在斜前方的林小蕾。

那会儿才上初中，男孩子的爱情都是凭着一股子血性，什么内在啊灵魂啊都是狗屁，她长得好看，我就喜欢她。

江越不通人情世故，但他也从不免俗。他偷偷在心里惦记林小蕾，把她的样子反复临摹，那时候他就有自信，即便很多年后他也能把她的长相说上个八成九成。

体育课的时候女孩子会有生理期，那会儿江越不懂，只是看见林小蕾的脸色比平常苍白，他就敢断定自己的暗恋对象身体不适，高高地把手举起来。

“老师！我肚子疼！能让班……林小蕾送我去医务室吗？”

此后，江越经常用这个借口来帮林小蕾打掩护。每月一次，区间前后一周，班上有人打趣，问他是不是女扮男装来了大姨妈。

初中时代，青涩、懵懂、不成熟，即便是生物课上的人体器官也要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，讲到生殖器的时候，男生们意味不明地笑，就像这一次，“大姨妈”三个字像颗古怪的地雷，好像炸开了什么羞于启齿，不可言说的东西。

男生们在笑，林小蕾在脸红。那不是一种羞怯而是隐忍不发的愤怒。江越也是第一次知道，即便前一秒被人踩了新买的鞋，后一秒也能甜美地说出没关系的班花，原来也是个会生气的林小蕾。

那时候江越的心思很简单，一是别人骂我我就要骂回去，二是你们欺负我女神就是不行。

于是他把一瓶红墨水倒在主犯身上，然后大喊一声：“你这量也太大了吧！”隔天就被请了家长。

江越爸妈对他的混事心中有数，觉得自己儿子是个无可救药的直肠子，做人不知留一线，总是顺着自己心意，想毁灭什么就去毁灭什么。

而且这货思路清奇，罚他不准玩电脑，特地把鼠标背走，结果这小子用键盘玩得不亦乐乎。下一次干脆断了网，可是扫雷也足够用来消磨时间。

江越爸妈曾经尝试过取消零花钱，然后他就跑去给人帮工，一天下来赚了小一百。江越自己都记得，他本来是要去撸串的，结果路上看见了一个玩具熊，觉得挺可爱，圣诞节交换礼物那天，买通了主要策划人，暗箱操作把礼物送给了林小蕾。

江越爸妈知道这小子改不了又打不死，懒得再白费力气，口头批评一下做给老师看，就立马打道回府了。

所以这件事并不严重，可一直待在外头的林小蕾却对江越爸妈的大嗓门印象很深，等他从办公室出来后非常郑重地向他道歉。

江越：“别客气，都是我自己想干的，和你没关系。”

林小蕾：“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
按理来说，这应该和过年拿红包一样，先是“阿姨使不得”，然后“这样不好吧”，最后“谢谢阿姨”，反反复复推让三个回合是最起码的尊重，谦让文化早已根植中国人的骨血，可谁让江越是这礼仪之邦的漏网之鱼。

废话，女神请吃饭你不去？人才！

本以为这次算是和林小蕾熟了，可第二天回到学校，他们还是和陌生人一样，走廊偶遇连个招呼都没有。至少江越是这样觉得的，唯一不同的是林小蕾回头的时候偶尔会看看他。

江越越想越憋屈。掩护也打了，饭也吃过了，接下来他们不应该是从朋友开始感情日渐笃厚吗？

女孩子的心思可真难懂。

但江越还是照旧帮她，不显山不露水，有时候碰到人问，你是不是喜欢林小蕾，江越都会怼回去，我喜欢你姥姥！把话题岔到太平洋。

青春时代用爱发电，所有的付出都是因为一个喜欢。但喜欢这件事，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撒野狂奔，那他永远都不会到达终点。

江越也会累，更何况上高中后他们不在一个班。林小蕾是尖子班，他是普通班。江越最后一次想要努把力的时候，走过林小蕾的教室，发现他们在用的教辅都和自己不一样。

打那以后，林小蕾再也没有见过江越。

2

下一次再见已经是高二期中的时候了，林小蕾来了大姨妈，学校小卖部里又人来人往，她站在卫生巾的货架前，把头埋得低低的，看起来在思考怎样才能把东西顺顺利利地带出去。没等她想明白，江越就过来了。他只是出来买瓶水，就发现林小蕾的脸色不太好，进了小卖部的最里面，一直没出来。

再见到江越，他的个子已经很高了，五官打开，四肢健硕，和班上那些文弱的书呆子不一样，皮肤有些黑，但是很健康，就像阳光下的荞麦，低头看自己的时候，那双眼睛又凉丝丝的。

“你要哪个？”江越问她。

林小蕾指了指货架第四层，就见江越拿了两包直接走到收银台。

收银员的脸上刚刚还堆着笑，一看到一个大男孩拿着两包卫生巾出来就凝固了。

“你要这个？”

“不行吗？”

出来的时候江越是提着一个黑袋子的，林小蕾跟在后面，脸颊飞红。她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和这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搭话，就听他说：“你不用不好意思。”

林小蕾没反应过来。

“生理期又不是什么需要害臊的东西。”

要是哪一天，即使不需要黑袋子，女生们也能理所应当的拿着卫生巾的话，林小蕾应该就就不会在小卖部里待这么久了吧。

他们也就不会来不及交接袋子，被几道连续的催命铃催回考场。

等他冷静下来后，江越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傻逼事。他完全能想到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林小蕾会有多窘迫，于是他把卫生巾塞进校服里，举手要出去上厕所。

他避开巡考，跑到林小蕾的考场，非常倒霉地发现林小蕾坐在正中间。

江越在外面抓耳挠腮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。他只好用敲窗户的方式吸引窗下同学的注意，结果就是他一句“老师，外面有人”。

江越想着，索性把事情闹大，他喊了一声林小蕾，然后指指自己的衣服，把校服脱下来，连同里面的卫生巾，一起扔到外面的草坪上。

后来江越被叫家长，老师质问他为什么不考试去找林小蕾，是不是在追她。江越只说没有，又不解释，这件事就更加板上钉钉。高中的学生了还搞对象，这在学校里是值得吃处分的。但江越爸妈没给他吃处分的机会，他们虽然觉得自己儿子有病，但事关前途再有病也得治，他们打心眼儿里觉得，只要他和林小蕾相处下去，自己的儿子就会魂不守舍无心高考，当即决定了要给江越办转学。

这件事没有告诉林小蕾。江越觉得，她脸皮薄，自己和她又不熟，还是不给人家添堵了，反正尖子班普通班又不在一栋楼，想见一面本来就不容易。

江越觉得，也许等她毕业了都不会发现自己转学了。

3

高考之后，江越成绩一般，考上了个普通本科，毕业后在爸妈的安排下出国留学，回来的时候进了家小公司，工作轻松，工资一般，平常能有不少时间搞搞兴趣爱好。

旅行到老同学出差的城市，两个人约着喝了一壶茶。老同学正在养生，说是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，今年怎么着也要把房子给买了，一问江越的积蓄，老同学连连摇头，说他不会打算，又想起以前他追过的人，林什么来着？

“林小蕾。”

“对，林小蕾，你知道吗？她最后没有参加高考。听说是家里出了事，离家出走了，高考完了才找到。”

江越已经听不进去那些“对自己不负责”、“耽误前程”的话了。他觉得很惊讶，那个羞于生理期，好脾气的林小蕾居然会干出这么“大逆不道”的一件事。也就是那时候，江越发现，他其实并不了解林小蕾。

回去后，他四处在找林小蕾的联系方式，最后还是问了初中的班主任，电话已经打不通了，但是地址还在。

林小蕾的地址在离学校很远的一座老式小区，江越找过去，得知这是她曾经独租的房子，几年前就搬走了，江越问房东知不知道她的电话。

房东不记得电话，但是对那个女孩印象很深。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住，自己买菜自己做饭，长得水灵灵的还独立，比他家那只知道玩游戏的孙子好天远！

“一直都没有家人看过她？”

“有。是个农民工，面相很凶，小姑娘说是她爹，我还不信呢，基因哪能这么好。”

离开小区后，江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。还是之前的老同学，前天回来了，说自己见着了林小蕾，就在他去的那家房产中介。

林小蕾忙碌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店内的不同地方。她比以前更漂亮了，穿着得体的西装，干练的马尾，举手投足都有都市女人的飒气。

车内，老同学说，真没想到当年的高中一枝花、尖子班的大学霸，现在居然在卖房子。言辞间格外惋惜。

江越就说：“卖房子又怎么了，不偷不抢。”

“那终究不是个正经工作嘛。”

“什么是正经工作？”江越盯着他的啤酒肚，“陪客户陪领导，买房子，还房贷，讨老婆，生孩子？”

“江越，你是不是有病！”

这点他爸妈早就有先见之明了。

4

林小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江越，当年他一声不吭地转学后，她颓废了很长时间。后悔自己没有主动找他，欠了太多人情，再也还不了了。

现在好了，江越又出现了，他们还在同一个城市里。林小蕾问，能不能等她下班。

江越一口答应，他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，可是真等他们坐下来，两个人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。

上菜后，林小蕾说，谢谢你江越。

其实她早该谢谢他了，以前太腼腆，又不懂怎么对待这些意外的善意，导致他们平白无故地错过很多东西。

江越愣了愣，又突然笑了，他一直以为林小蕾没把自己放在心上。

他们聊了很多，话匣子全都打开了。林小蕾是江越的一次青春，而江越是她人生里的一次意外。

他们聊到了转学以后的生活。江越开玩笑地说要是中国有男校，他爸妈就把他送去当和尚了。林小蕾听得哈哈大笑，江越说，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一个开朗的女孩，他一直都觉得，林小蕾是文静的、温柔的、不会与人计较的，和自己完全相反的那类人。

林小蕾听着，问他：“你知道我没有参加高考吗？”

江越说知道。但他没有问原因，他觉得这件事得林小蕾主动说出来。

这是林小蕾第一次想提起这件事，可话到嘴边，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了，一个客户问她现在能不能开视频看房子。

能，当然能。

林小蕾走的时候，不忘和江越加了好友，她笑得很甜美，希望下一次还能见面。

5

林小蕾没想到，下一次见面是半年后。尽管江越的公司很佛系，但也有正儿八经的业务工作，委派江越出国出差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。

江越把自己晒黑了回来的，一见林小蕾就把她给惹笑了。半年不见，她好像又漂亮很多，拿出自己的防晒往江越的身上一通狂喷。

她说这个不是大牌但很好用，问他要不要链接的时候，才反应过来，江越这样的人不缺钱。

但江越还是问她要了，回去后发了返图给她，说是自己屯了一大箱，还要推荐给老妈用。

林小蕾笑他，你怎么比女孩子还精致。

“精致不好吗？男孩子当然可以精致了。”

就像生理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样。

“江越，我们……”